2004年6月20日星期日

★.(六).死神的呼喚★

第六章……♂
★死神的呼喚★
愛一個人,就是別讓她傷心。所以,我決定早些離開你……


我坐在髮型屋的衣服間內,起勁的抽著菸。
「阿帆,原來你抽菸的!我還是第一次看見的,看你斯斯文文的樣子,到頭來還不是栽在這傢伙手上。」阿謙在我身旁坐下,拿了根菸,吃吃的笑看著我說。
「嗯,不用開工嗎?」我抽了口菸,看著他。
「師傅說這段時間客人不多,叫我進來歇歇。」阿謙在褲袋內掏出漫畫書,聚精會神的看著。
「阿謙,你相信愛情嗎?」我問。
「嗯?什麼?」他顯現被我嚇倒,好像一個忘記了書而又不幸被老師抽問的小學生,驚訝的看著我。
「愛情!你相信嗎?」我彈了彈煙末上的煙灰,又再問他一次。
「哦,愛情嗎?相信啊,哪又怎樣?到頭來還不是分手收場?就像這根菸,總有耗盡的一天。」他想了想道。
「嗯,你知嗎?我只會在失戀時才抽菸的。分手那種痛苦的感覺真令人難受。」我晃了晃頭,幽幽的道。
「是嗎?你失戀了?你說的?還是你的馬子提出的?」阿謙很有興趣的問。
「我提出的,但我不是不愛她,而是我不能愛她。」我帶點傷感的說。
阿謙看著我,無言以對,只是拍了拍我的肩膀,然後又繼續沉醉在他的漫畫世界中。
我自顧自的抽著菸,雖然醫生勸喻我不要再吸煙,以免身體其他部份出了問題,對病情有不良的影響。但,我還是堅持抽最後一日的菸,昨天才和你分手,用一天的時候來抽菸以哀悼我們的愛情,這也不算過份吧!
更何況,這可能是我人生中最後一次談的戀愛,難道不值得紀念嗎?
抽著抽著,我忽然感到一陣的暈眩,我趕緊在背包內找出藥瓶,用水服上兩顆藥丸。
我稍為定了定神,便棄掉了手中的菸。
看來癌魔又進一步向我逼近了。

我掏出鑰匙,打開家門。
我走進客廳,把背包放在沙發上,只見媽媽面如死灰的從我房間裡走出來。
她手上拿著我的身體檢查報告。
我看著她,不發一言。
其實,打從我接過醫生手上那份檢查報告的那一刻開始,我就應料到會有給媽媽知道的一天,但,我想不到這一天來得這麼快!
「是血癌?」媽媽含著淚,小聲的問。
「嗯!」我回了一聲。
「知道了多久?」她那緊握著報告的手正強烈的顫抖著。
「才一個星期吧!醫生說可以做化療,再不可以換骨髓。又不是必死無疑!」我故作輕鬆的走上前,拍了拍媽媽的肩膀。
「是嗎?當年你爸爸也是這樣說的,結果他還是離我而去!我還會相信那些鬼醫生的話嗎?」媽媽激動的說著,淚如雨下。
我擁著媽媽,靜默無聲。是的,十五年前爸爸也在我和媽媽面前露出一副輕鬆的様子,結果他還是撒手人寰,掉下了我們兩母子。
我還記得在爸爸的葬禮上,媽媽那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。
結果,十五年後,她的兒子──我,又遭受和爸爸同一的命運。
「我為什麼好像一生和血癌斷不了關係?先是你爸爸,然後是阿慈,最後…到我的兒子…唯一的兒子!」媽媽擁著我,痛哭起來。
媽媽又想起阿慈了,一個她疼愛如親女、甚至視為未來媳婦的女孩。
阿慈!阿慈也是死於血癌的!沒錯,我這一生真的好像和血癌脫不了關係的,難道它真的要苦纏著我,直到我斷氣的那一刻嗎?
我們就這擁抱著,對玩弄我們的上天作出無聲的控訴。
但,事實還是改變不了的,那麼我就只有希望自己有幸逃出血癌的魔掌,縱然机會十分渺茫,因為醫生說我的病情已接近末期,必須趕快進行化療。
現在的我終於明白當時阿慈的痛苦,如其要兩個人受苦,倒不如獨自的承擔,讓愛著我的人,一直快樂地活下去。
愛一個人,就是別讓她傷心。所以,我決定早些離開你。
小喬,對不起,你總有一天會明白的。

我睡在床上,雙眼怔怔的看著天花。
這夜似乎比以往的更漫長,是因為沒有你的陪伴嗎?還是上天可憐我這個命不久矣的人,令時間停頓下來?
我希望是後者,那麼好證明我並不是那麼的愛你、掛念你。
突然,床邊的電話「鈴」「鈴」的響了起來,我拿起電話,把它放近耳邊。
「喂!」是阿紫!
「展帆!你竟然甩了小喬?」阿紫語氣兇兇的。
「那又怎樣?」我裝作不在乎的說。
「什麼?你這個人真的…」阿紫的聲音滲著一絲絲的不滿。
阿紫,你以為我是心甘情願的和小喬分手的嗎?
「我這個人怎樣?」我懶懶的說。
「你真是混蛋……她哭得很傷心啊,她真心愛你,你卻這樣的待她。真枉我們這様死心塌地的愛著你……」阿紫怒氣沖沖的說,甚至連最不該說的那句也說了出來。
「我們?你和小喬嗎?」我倒抽了一口氣,冷冷的說。
「啊…唔…我…」電話的另一方傳來支支吾吾的聲音。
「真不明白,我有什麼值得你們愛?」我冷笑著說。
「愛情没有什麼值得不值得,想愛便愛,就是這麼的簡單。」阿紫淡淡的說。
「你愛我多久了?」我吐了口氣,問。
「第一次看見你,便愛上了。」阿紫回道。
「那為何不和我表白?而且還要撮合我和小喬?」我竭力的想著和阿紫昔日的每一句對答,但很可惜,浮起的只有你的臉。
「我說過的,我說:『我愛你』,但你似乎不明白。而且愛一個人又不代表要擁有他,既然你和小喬是相愛的,我又何不成其好事?反正我知道你是不會喜歡我的。」阿紫酸溜溜的說著。表面看似硬朗的她,原來也有動情的一面。
想著、想著,我記起了阿紫那句我愛你是怎麼的一回事了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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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唉!你和小喬啊,只是欠一句話便可一起!」阿紫嘆息的道。
「什麼話?」我緩緩的問。
「我愛你!」阿紫認真的看著我,緩緩的說。然後便徑自離開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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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什麼?這也算表白嗎?」我啼笑皆非的問。
「當然是啦,你要知道一句我愛你是多麼的難以啟齒的!」阿紫大聲的說。
「好了,別說我,你和小喬怎樣的?你真的和她分手嗎?」阿紫嘆息的問。
「分手可不是玩啊,還有假的嗎?」我冷冷的說。
「那你給她一句話、一個理由也好哩!她現在真的很傷心的!」
「那告訴她,我和她是徹徹底底的完了,我再也不希望看到她!」口是心非的感覺原來是如此的不好受!
「這麼的絕?」阿紫不屑的說。
「還有…阿紫,我和你也是不可能的,你還是找另外一個愛你的人吧?」我抱歉的說。
「嗯!明白了。」阿紫留下這句話後,便掛斷了電話。
電話筒內「嘟」「嘟」「嘟」的聲音一下一下的傳來,猶如死神無情的呼喚。
我臥在床上,沉沉的睡去,多希望我現在是身處在夢境,那麼我仍是健健康康的楊展帆,小喬和我仍在一起……
但,現實還是現實,明天一覺醒來,我還是要面對患有血癌這個殘酷的事實。
人生,本來就是如此的無何奈何的!
更何況是愛情!

和你分開的一個星期後,我辭去了髮型屋的工作,專心接受化療。
我每次躺在床上,接受一次又一次的痛苦的療程時,我便會想起你!
想起你甜甜的笑容,想起你開朗的笑聲,想起你撒嬌的神情,想起我們一起時的每一段快樂美好的時光,想起……然後,我頹然地想起,我們已經分開了。
想起那個下雨的晚上,那個我編了一個自以為很好的理由向你出分手的晚上時,淚便不自覺地簌簌流下。
「楊展帆,很痛苦吧?但也不要輕易放棄哩!」主診的林醫生剛好巡房,憐惜的看著我。
是的,化療確是很痛苦的,但相比起失去了你,那不過是少少的痛苦吧!
失去你,才是我的錐心之痛!
「嗯!謝謝你!」我偷偷的拭掉淚。
「是了,楊展帆,忘了告訴你,我已把你編入輪候骨髓移稙的名單中,所以一有適合的骨髓時,我便會立即通知你進行手術!你有什麼問題嗎?」林醫生邊填寫報告,邊對著我說。
「嗯,我的病情嚴重到要移稙骨髓嗎?」我淡淡的說。
林醫生習慣性地推了推眼鏡。
「那……有適合的骨髓的話,當然是最好啦!始終化療並不是最佳的治療方法!放心吧,你的病情並不是很嚴重的,別憂心!」林醫生回我一個微笑,便轉身離開了病房了。
我看著他,想著他的話。無論是真是假,他的話確實令我寬心了不少!
我躺在床上,忍受著一陣又一陣的痛楚。
小喬,這樣的日子還要維持多久?你知道嗎?
我想没有人可以回答我,除了死神!
我抬頭看著外窗的天空,蔚藍的一片,彷彿洋溢著無限生機。但我看著、看著,卻隱隱約約的看到在天空的盡處,有著一片暗暗的陰霾。
那是死神的黑袍嗎?
死神似乎愈來愈接近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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