擁抱行動

原來，不經不覺已經六月了，
這幾天電視裡總是播著一個廣告，
廣告的最後一秒熒幕上顯示這一句：「Happy father's Day」。
因為這個廣告，想起了上年發生的一件事，
上年的六月和幾個相識了十年的朋友去旅遊，
因為剛過了父親節，大家便討論送了什麼東西給父親，
突然問到我，我說：「如果我送到比佢，我諗都幾得人驚……」
我無心說的這一句，卻令氣氛變得很尷尬，靜了好一陣子。
後來我回想起來，也許我是在嫉妒，
因為你離開了，我再沒有這個機會。
這一年，在很多節日裡我都蘊藏著嫉妒的情緒，
後來不單是節日，有時聽到別人一些對父母不敬的說話時，我都會有很激動的反應……
原因，大概只因為嫉妒。

我自以為自己放得很開，原來最不能放開的由始至終都是我。
直到很久很久後，有朋友說這一年在我面前都不敢提父親這話題，
我才醒覺，不能再這樣下去……

其實我好像沒送過什麼禮物給你，因為當我說買什麼什麼給你時，你總是說等我返工再買吧，現在把錢留給自己用……我那時放學後便補習，有時連晚飯都沒陪你吃，你沒有埋怨……我那時情緒很差，好幾次還向你發脾氣，你都一一體諒……有一天你突然對我說對不起，我話都不能說眼淚便奪眶而出，因為要說這句的是我不是你。

在任何人面前我都愛逞強，唯獨在你面前我不得不軟弱。

其實，我不太懂你，你也不太懂我，我們也許不懂彼此，然而和其他的相比，我們懂得的似乎也是夠多了。

後來給你寫悼詞，我內心是一萬個不放心。悼詞於你而言，是人生的一個總結，一個重要的戲碼，那種重要及意義直教我膽戰心驚。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始，唯有隨心而為。儀式上有位親友看了，偷偷抺淚，我就知道雖然你的一生沒有什麼所謂的「顯赫」，卻自有其教人懷念的感動。

沒有你的第二個父親節，因為想起這些，我很快樂。謝謝。

前一陣，有人問了這個問題：「你有沒有擁抱過你爸爸？」我認真的想了想，也不算是有還是沒有，只是照顧你時會抱你上上落落，給你支撐，然而想深點又不算是擁抱。想真的，大概沒有真正擁抱過。小時沒有，是因為畏懼；長大後沒有，因為父親和女兒，感情總是深沉而難以啓齒，更遑論什麼擁抱或親吻了。

有次看到一個訪問，聽到這樣的一句：「愛，不能只說不做。」
我沒有說，也沒有做，
但我相信你明白的。

來一個擁抱，在幻想中進行這擁抱行動，
肉身只是虛無，唯有情永在。

ps 這天重看相簿，發現你唯一一張給我照的照片，

相中的髮型還是你第一次替我剪的。

那年我一歲半，記憶沒了，幸好有相為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