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7年12月3日星期一

《紀情書》第三章

第三章 慧音

『 其實數學這傢伙,我一點都不明白,只是死記,所以永遠也唸不好。後來,才知道學數學,明白比死做重要,學數學,不是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,它看的,是質。
感情也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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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常常看著我,嘆息。
媽媽,你知道嗎?小時的我,還以為自己犯了什麼罪,令你一看我就總是嘆息。我問爸爸,媽媽不喜歡我嗎?爸爸怪憐惜的看著我,說,我凡事做好點,你慢慢就會更喜歡我了。我想了想,漢堡包只吃到一半便放下,從書包裡拿出功課本寫啊寫,寫啊寫,我對自己說,紀晴要比誰都努力。
那年我小二。
寫啊寫,寫啊寫,我偷偷抬起頭,環視四周,大姊看小說正看得入神,弟弟們換好了短褲,準備和你到樓下公園玩秋千,小妹在地上的竹蓆上睡午睡,就只有我一人在努力。你走近我,看了我的功課本一眼,便皺了皺眉,轉身左手拖著大弟,右手拉著小弟出門去了。我呆坐了一會,又埋頭寫功課,大姊放下手中的小說,走過來歪著頭看我的習作,學著你,皺了皺眉說:「晴晴,你的字,很醜。」我抬頭睨著她,「嘩啦」一聲的哭了。大姊朝我扮了個鬼臉,說:「死喊包,日喊夜喊『陀衰家』!」
「喊包」是我小時的花名,因為我很愛哭。被人打一下,我哭;被人罵一句,我哭;弟弟偷吃了我愛吃的糖果,我哭;小妹莫名其妙的踹我一腳,我哭;街上的叔叔裝可愛逗我,我哭;街上的嬸嬸讚我可愛想親我一下,我哭,總之事無大小,凡不如我意,我都會哭。你最討厭我這種愛哭的性格,說我是水做的麼,被人碰一下就哭,活像被奶奶欺負的小媳婦,一身「淚」氣,令人很難接近。我被你這樣一說,心也傷了。雖然只是六、七歲的小孩,觀察大人的眉頭眼額卻是我的強項,你不愛我哭,我想哭時便鑽進廁所裡偷哭,你看不見,我便不惹你討厭。我也學會忍淚,感到鼻子酸酸時,我便會用手拼命捂著鼻子,嘴巴緊閉,閉氣約五秒後,把手慢慢放開,也就失去流淚的衝動了。你每次看見我這怪模樣,都會笑著走過來摸一摸我的頭,我就明白,你討厭的,只是愛哭的紀晴。
你討厭的,只是愛哭的紀晴。我想,不過這樣,也因此凡事幹得很用心,希望得到你的讚賞。然而,你很少稱讚我,最常對我說的,就只有:「乖啦!乖!」,我知道,你和隔壁小狗玩耍時,也常說這句話。大姊很頑皮,你從來都只是罵她,但任何人都看得出,你最疼她;弟弟們又乖又聰明,年年都考全班頭三名,每年結業禮時,你忙著把他們取得的獎狀過膠,再小心的貼在牆上,它們是你的寶貝,當然要好好保存;小妹不乖也不聰明,但有一張甜得可以把人甜死的嘴巴,說不了三句,準能成功把一塊燶燶的黑臉變成笑臉,你總是被她逗得笑不攏嘴。我可沒什麼本事,人呆呆的,讀書成績中上,就是愛哭和數理特別糟,偏偏這些便足夠叫你嘆息。看到你嘆息,我就加緊用功,別人做一遍的數學題,我特地做多兩遍,但結果還是一樣糟。其實數學這傢伙,我一點都不明白,只是死記,所以永遠也唸不好。後來才知道,學數學,明白比死做重要,學數學,不是付出多少便得到多少,它看的,是質。
感情也是。
小時候,我一耍性子,你便會編故事嚇唬我,說什麼我不是你們親生的,不過有一天在樓梯看到我,見我沒人愛怪可憐的,便抱回家養了;你有時又說,我是早該死掉了,因為我們鄉下有個習俗,每家的第二個女兒,都要給拋下湖,我聽後發了幾晚惡夢,後來才知道根本沒有這習俗;你還會編很多很多的故事,什麼我是石頭爆出來的,什麼我本來是男孩,出生時走得太快,丟了「啫啫仔」便變了女孩,害得小時的我曾經有過性別迷思。有次我把這些故事告訴大姊,大姊想了想,說:「媽媽怎麼沒給我說過這些?聽起來很有趣,還有別的嗎?」我沒趣的搖了搖頭,她用力扭扭我的右耳,便玩耍去了。我又問了弟弟們和小妹,他們都沒聽說過。我就想,你為什麼就只對我編這些可怕的故事?我想了很久,怎也想不通。
你說,五個孩子中,我最不黏你。我想,我是希望黏你的,只是我不知該怎樣做。過早學會獨立,因此不懂撒嬌。我一歲多便自己拿著小碗坐在一旁,一匙一匙的搯著吃,你挺著肚子在專心的編毛衣,隔幾分鐘看我一眼,又安心的低頭幹活。那種畫面,現在幻想一下時,空氣中彷彿飄過一股淡淡的香氣,叫人難以遺忘。你說,我自小懂自理,總是自己把事情做得妥妥當當,有時間的話,還會幫忙看顧兩個弟弟和妹妹。幼稚園二年級時的我,每天都左手拖著阿禧,右手拉著阿均,一步一步的、小心的、慢慢的上學,老師看了,戲言:紀晴是個小媽媽。這些我早就忘記,是你告訴我的。你總是說及我小時的好,我樂於聽,也聽得著迷,沒什麼事比從你口中找回昔日的我更令我感到有趣。那年我中五,剛考完會考,你做了場小手術,在醫院住了一個星期,家裡我最閒,每天四時半便拿著爸爸煲的粉葛鯪魚湯到醫院陪伴你,聽你說話聽到七時半,便離開。生活苦悶時,人總想找人聽他說話,你也不例外。那個星期,你彷如一部壞掉了的擴聲機,把埋藏在腦內已久的記憶不斷不斷的、失衡地重播、重播,你說的話,比以往十七年還多。你,很久沒整理了,你的回憶長期封塵,一旦找到機會,你便急不及待地把它們逐一翻出來抖抖,抖得一室灰塵。



我就知道,你一直忘不了過去。
過去,是鍍了金的傷口,即使苦不堪言,卻能教人笑著回味。
我們總是待它們過去了,才學懂珍惜,忘記遺忘。



回憶一旦溢滿,你總是急不及待。你說了很多很多,我給你遞上一杯清水,你接過去喝了一口,又繼續說了很多很多。我沒有作聲,只是坐在一旁靜靜的聽。你的嗓音隨著情緒起伏,忽高忽低,聽起來很有歌劇的味道。你又重複說到小時候的我,五歲多便跟著爸媽「跑江湖」,那時家景不好,光打工賺不了多少,你和爸爸便幹起小販來,逢星期六、日在恒安巴士總站擺攤子,賣各種襪子:絲襪 、長襪、短襪、襪褲、學生襪 ………後來小販管理隊掃蕩得太頻密,這些襪子便被放在家,我們一年一年的穿,穿到我們上大學。那時政府宣傳:不能獨留子女在家,所以每次擺攤子你都把我們全帶著,爸爸推著藍色小販車,車上坐著弟弟及貨物,媽媽揹著小妹,拖著我,大姊在後面跟著,一家五口浩浩蕩蕩的趕到巴士總站去。那畫面,和長洲的趕飄色有點相似,只是我們扮演的,永遠都是自己。
當同齡小朋友的週末是在遊樂場渡過時,我幼年的週末,總是窩在巴士總站的一角,看著遠處在大聲叫喊的你和爸爸。巴士總站的人流頗多,你又特地挑了個近商場入口的位置,人群簇擁著我們的藍色小販車,你們的身影也就漸漸被掩沒了。姊姊在地上鋪上報紙,席地而坐,捧起《十萬個為什麼》讀了起來。我看了看她,她沒搭理我,我就倚在她身旁坐了下來,弟弟小妹也在我身旁一個接一個的坐下。下午三時多,陽光猛烈得很,地面的水氣被蒸作一縷縷乳白色的迷霧,嗅起來有一種乾烤的味道。小妹坐著打瞌睡,弟弟們給太陽蒸得有點不耐煩,站起來跑到魚池那邊看魚去,我被小妹挨著,唯有直直的坐著,依舊看著遠處的你。



有些東西,你明知得不到,你愈想得到。
人人都說:即使望穿秋水,結果也不會改變;
然而,很多人就是有期待的傻氣:
期待 灰姑娘變公主,
期待 青蛙變王子,
期待 女巫手上的毒蘋果變無毒櫻桃,
期待 童話變永遠的現實,
期待 單戀變相戀,
期待 苦戀變熱戀,
期待 老年變少年,
期待 死亡就是再生………
我清楚明白,那種期待的眼神。
我看到,在黑而深邃的瞳仁裡,
映著的是,我所渴望,
你的,
暖暖的笑容。



你對顧客,總是微笑。我想,長大了,有錢了,我會花好多好多錢替你買下一袋又一袋的襪子,你也回我一個大大的笑容。我沒想到,我長大了,你卻不再賣襪子。你的笑容失去了依據,也就給遺落在破落的時代。後來,你也會笑,只是那種笑容彷彿失了靈魂,你的嘴巴剛張開便急不及待的合攏,看來倉促而尷尬。我十五歲那年,美術老師下了個繪畫題目﹣「笑容」,要我們找很多很多的笑容,畫下來,給生活加點甜味。老師是這樣說的,我們全班似懂非懂的聽了,也沒深究那生活的甜味該是蔗糖的甜?珍寶珠的甜?棉花糖的甜?百合腐竹糖水的甜?芒果的甜?西瓜的甜?還是,把一大堆白糖埋進口裡的那種甜?很多年後,爸爸告訴我,那種甜,如果必須形容,該是甘甜。你說是嗎?我想你大概也不明白,你的味蕾應該缺了甜的感應,嚐起東西來,總是嚐不到甜。不能嚐甜的人生是怎樣的?你沒有告訴我,只是把一大堆一大堆白糖往口裡堆,我看得甜膩了,你含著淚把新一堆的白糖又往口裡堆,我看著,甜死了,夢醒。看著那張擱在床頭的白畫紙,兩行淚不自覺地滑下。
我被甜醒後,不能再睡,起床洗了洗臉後,便坐在幽黒無明的房內,淚仍然失控地流下。一想起夢中的你,我還以為你下了地獄,夢中的畫面彷如傳說裡地獄的境況:鬼被無盡而永不能滿足的慾望所折騰,用痛苦贖自己的罪。零晨三時,四周寂靜,偶然傳來幾聲攝人的狗吠聲,我拿著畫紙,走到書桌前埋首繪畫。大姊很久很久後告訴我,那晚她被我的腳步聲吵醒了,探頭看了看,大吃一驚,我彷如失了魂的人,用空洞的雙瞳直視她。
她大概看不到,我眼內的悲傷。
一星期後,老師發回我們的作品,她給了我D,評語是:「這笑容令人很傷心。」我把它放回書包,拿D也好,拿A也好,這不過是一個夢。我畫的,是一個用白糖構成的微笑,一堆淡白色隱約圍成一個向上的弧形,四周點上淡淡的紅,印象中,紅白是地獄的屬色。老師說,這笑容看來很傷心,她也體會到我的心情,只是拒絕把它合理化。你卻坦露對這畫作的喜愛,把它小心翼翼的貼在睡房的牆上,我跟著你,你一句話也沒說,我忽然明白你多一點。



人總愛拒絕面對某些情感,它們中,有些是別人不認同,有些是自己不認同的,有些是面對了會使人傷心的,有些是忽略了也會教人心有不忍的。我們身體內有一個自我保護系統,神經質地胡亂啓動時,痛楚大門便會自動閉緊。受慣了保護,習慣了迴避,對慣了虛假,我們開始找不到,真正的我們。



為真正的我,選自己該走的路。這些你沒教我,我卻不自覺地學會了。你說,外公曾經想把你操控,你擺脫,無悔且愉悅。我聽了,便想,我也要為自己想多點。中三那年,沒經你的同意,我私自作了個決定﹣選讀文科。那時社會的觀念是:只有成績不濟的學生,才被「放逐」到文科班的。我初中的數學是糟,但不至於被「放逐」。在你眼中,我們都聰敏,應是唸理科的材料,那時大姊唸理科,弟弟們如無意外也會唸理科,你就想,我沒有不唸理科的理由。一切都是你想,你想你想,也不過是理想,不是現實。交選科意願表的那個早上,你正在廚房裡,用心的為我們準備早餐,我立在門外,緊握著已填好的意願表,正想著該如何開口。你忽然抬起頭,看了看我,問,有什麼事嗎?我也直說,我選了文科。你目無表情,只拋下一句:「都決定了,還有什麼好說?」便繼續幹自己的事。
外公和你,也愛上操控,人人樂於這玩意,也沒有誰深究背後的悲哀。你想給我選一條該走的路,然而這所謂的「該走的路」,是你的想法,卻不是我所能走。
我想,達不到你的期望,我也就無可避免地失去你少許的愛。
我希望掌握自己的人生,爸爸說,自己作的每一個決定,不論結果孰好孰壞,應當無悔。我明白,因此很早給自己定下方向:上預科,上大學唸中文系。十六歲的小孩,光想到能唸大學便已覺高不可攀,卻不知道,大學唸完了,代表的是成長,不是整個人生。懷著一腦子的知識走下去,太多的慾望,太多的自由,太多的不滿,太多的悲憤,我也終於明白,笑的困難。和許多人一樣,繼續走下去,直至有一天,我學懂忘記笑容,我才知道,無論我多麼渴望脫離、多麼渴望掌握,都不過是依循你的軌跡,走你走過的舊路。



每人都在,走,別人走過的路。不是嗎?
我們卻總想擺脫。
擺脫不了,不妨學會灑脫。



那場手術後,你變得多話,彷彿只要一停口便再沒有說的機會。我中六、中七的温習期,都是在你的聲音裡渡過。你愛說歷史,我就跟你談歷史。我告訴你,唐太宗很重用他的臣子房玄齡和杜如晦,這也就是歷史上有名的「房謀杜斷」。你聽得入神,問了一點關於唐太宗的事蹟,然後開始回我一些歷史。這些歷史沒有明君和名臣,只有一些事和一些人,一段一段交織起來,造就了現在的你,和,明日的我。



好,我們就來談一談歷史,那些只屬於我們的。



我們曾經兩位一體,從一九八四年過渡到一九八五年。共歷了近九個半月後,我脫離你,獨立。同年十二月,當時得令的樂壇女皇梅艷芳在香港館開了她的第一個唱,爸爸把我及姊姊交給外公照顧後,便和你高興的看演唱會去。你欣賞梅艷芳,因為她的《壞女孩》。那時電台禁播這首歌,然而梅艷芳就是有這種魅力,歌曲愈被禁,她就愈紅。你那時常在家裡唱:「Why Why Tell Me Why 夜會令禁忌分解 引致淑女暗裏也想變壞 Why Why Tell Me Why 沒有辦法做乖乖 我暗罵我這晚變得太壞」。你說,九個月大的我一聽你唱這歌就樂透了,坐在地上左搖搖右擺擺。我們大概也有壞的基因,一直壓抑著,1985年梅艷芳一聲令下,我們終於可以稍稍放縱。



梅艷芳代表一段傳奇。
有些傳奇是華麗的,有些傳奇卻是血跡斑斑。



血色的「一九八九」,對很多人來說是難以忘記的,那年我四歲,不明所以,只依稀記得,那一年多了人哭。直至中一時看了李碧華的《天安門舊魄新魂》,內心被深深撼動,從前自以為忘掉的,全都記回了。我才明白「八九六四」注定是叫人流淚的數字。我問爸爸,「八九六四」究竟是什麼回事?他閉口不答;我問你,「八九六四」時你在哪兒?你呆著,說,還可以在哪兒?一直都在香港,在這家。那瞬間,很多人都在香港,在他們的家,我和你也不例外,在黑漆的家,看鮮紅的畫面。印象中我問你,新年嗎?四周紅噹噹的。你卻把我抱進房,緊擁著我。紅是詭異的顏色,其意義的極端,叫人嘆息。你說,我們有誰不在香港?是嗎?真的都在香港。
一個地方,大概能困住的,就只有人的肉身。



我們本不該來到這地方,它把人都困住。
沒誰不想離開,
只是我們一興起這念頭,
就注定
永遠離不開。



一九九二年,香港末任總督彭定康和香港結了緣,其後更和中環泰昌餅家的蛋撻談起戀愛來。他上任的第二天,七月十日,香港所有報紙都刊了他的大頭照。你接我和弟弟放學,路經賣報紙的小攤檔。那時你總愛問我們時事,說什麼母親的姓可以不懂,周糟發生的事我們卻是不能不知道。你在小攤檔前止住了腳步,指著其中一份報紙問:「誰?」弟弟們異口同聲答,港督彭定康。你看了看我,射來一道疑問的眼神,我想了想,說,財神。真的,那時看他一臉紅潤,身體胖胖的,和每年新日曆封面上的財神確有幾分相似。你對我的答案很不滿,結果弟弟們可以吃雪糕車的軟雪糕,我卻只能趁你不留意時偷吃他們的幾口。你說,這樣的答案,在試卷上拿不到分的。我沒有作聲,又趁你不留意時,偷偷回味軟雪糕的味道。後來大家仿佛都忘了彭定康叫彭定康,只喚他「肥彭」。他上任約一年半後,恒生指數忽然像給裝上了火箭般,一升沖天,直破10000點,你和爸爸只懂呆看著電視,笑得「見牙唔見眼」。你說,真是活見鬼,香港這地方,人走的走,股市升的升。那年頭香港出現移民潮,我班裡家境富裕的同學都到別的國家去;吊詭的是,移民潮後又來了個回流潮,走了的,全都跑回來。對這現象,我著實摸不著頭腦。我問你,移民好玩嗎?你拍了拍我的頭,說,孩子就是孩子,移民不是玩家家酒,人離鄉賤,我們還是留在香港好,再差再劣,也算是我們的地方。我牢記你的話,也就想永遠都不離開這地方。



那時候的香港,到處都是機會。今天手握一萬,明天在股市上一買一賣,資金如雪球般愈滾愈大,人人都由心的笑了。他們一天到晚盯著財經新聞看,彷彿電視裡上演的,是一齣劇力萬鈞的連續劇。
可誰都沒想到,這淘金的連續劇,到九七便如泡沬般,無聲地消失。



你說著、說著,雙眼忽然沾上了雪氣,茫然的,我看著,心中生憐。還要說下去嗎?我問。你搖了搖頭,擺一擺手,說,累了,今天說了太多,口累了,腦累了,要睡一會。我問,你不是愛談歷史嗎?我們談的,是那麼的少。你合上眼,嘆了口氣,說,還有很多時間,慢慢的談,這麼快把歷史說完,生活不就變得沒趣嗎?你返回房間,晚上十時半,二零零七年的春天似乎比過往的潮濕,濕得令人總想睡。
還有很多時間,慢慢的談,可不能這麼快把歷史說完………………
你卻忘記,歷史每天都在發生。
人類的生活,也因此永遠都那麼有趣。
好吧。
改天再談,談談那些曾經或未可知的,屬於我們的歷史。
也只有談歷史,
我才發覺,我們真的曾經一起愛過,活過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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